霜桑叶

王叶 喻黄

01 02 03 04 05 06 07 08 09 10 11 12 13 14 15 16 17 18

第五章 虞美人

 

尸踣巨港之岸，血满长城之窟。无贵无贱，同为枯骨。可胜言哉！鼓衰兮力竭，矢尽兮弦绝，白刃交兮宝刀折，两军蹙兮生死决。降矣哉，终身夷狄；战矣哉，暴骨沙砾。鸟无声兮山寂寂，夜正长兮风淅淅。魂魄结兮天沉沉，鬼神聚兮云幂幂。日光寒兮草短，月色苦兮霜白。伤心惨目，有如是耶！

 

 

“听闻秦灵公为求取胜利，不惜将公主祭河，不知道陶轩有没有这个魄力了。”王杰希难得露出点笑意。

 

黄少天嗤笑:“陶轩那几个儿子，祭了河还会引起河神动怒吧？”

 

 

方士谦走进来:“行了，该走了，暗……”

 

他还没说完，就被王杰希眼神制止了。

 

两人便上了路。

 

午夜过后，突然有烟火在营地绽放。

 

“敌袭！敌袭！”有士兵高喊。

 

“主动攻击？”吴雪峰挑眉，“不是申建的性子，去查查敌方将领是谁。”

 

一会儿斥候来报：“方锋然为主将，王泽、张家兴为副将。”

 

吴雪峰点头起身：“沐橙、少天，你们带兵迎击，”扭头对部下道，“挑两个身手好的，保护文州。”

 

众人领了命，一刻也不敢耽搁地执行去了。

 

喻文州看着前线的火光冲天，眼尖的一眼望见苏沐橙手中的三眼铳。

 

“......”

 

 

喻文州心想：“今天这姑娘格外的暴力啊。”

 

三眼铳打完了里面的东西，抡起来这兵器本身也是可以打人的。

 

王泽左右找着黄少天的影子，“妖刀”的名声让他不禁对此人有些忌讳，却实在没有发现这人的身影，抬眼只看到苏沐橙又换了把剑越杀越勇：“这叫什么事儿啊。”

 

突然眼前寒光一闪，甚至未生出任何念头便被斩了首——正是黄少天的手笔。看似游离在组织外，实在潜在暗处给敌人致命一击，乱军之中直取上将首级，顺带斩了对方的军旗。

 

方锋然大概也想学学黄少天的风格，派了几人去对喻文州下手，谁知这位公子身边的士兵还未反应过来，他自己便抽剑将来人砍了。

 

“......”

 

喻文州冲锋陷阵确实不大可能，总要考虑他体力有限，但要是自卫，他的实力是绝对足够的。

 

喻文州还未把剑上的血甩掉，抬眼不由喝了一声“当心！”

 

嘉朝现在这帮年轻的将领哪个没受过叶修的指点，怎么会让一边倒的情况出现？

 

原来那方锋然临时起意，专门针对黄少天设了一局，在黄少天要偷袭的张家兴那里安排了埋伏。

 

黄少天听到喻文州的声音不疑有他，直接闪身退了几步，这才发现埋伏，冷笑一下。

 

黄少天暗杀拿手又不是说他就只会暗杀，正面对上敌人的时候怕是没几个能做他的对手。

 

刚刚的手笔怕是烧尽了方锋然那点脑子，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已经不存在的。

 

嘉朝很快溃不成军，鸣金收鼓。

 

 

天亮了。

 

己方伤亡不重，但是嘉朝就不容乐观了。黄少天带着人清理战场，清点伤亡人数。苏沐橙和喻文州会些医术，帮着军医救治伤员。

 

黄少天处理地很快，做好统计上报了吴雪峰便来找喻文州了。

 

这边也忙的差不多，苏沐橙已经被喻文州劝去休息，他自己刚刚包扎着一个伤员的手臂，走出营帐便看到黄少天在很安静地等着他，足尖捻着一颗小石子，看到喻文州不由一愣：“不舒服吗？”

 

 

喻文州淡淡摇了摇头，虽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些，可心里还是会有些触动。他望着战场，轻声叹息：“苍苍蒸民，谁无父母？提携捧负，畏其不寿。谁无兄弟？如足如手。谁无夫妇？如宾如友。生也何恩，杀之何咎？”到底不是对战外族，而是同胞之间的自相残杀。喻文州再怎样算无遗策，黄少天再怎样骁勇善战，两人终究还未及弱冠。

 

“我第一次上战场就没你这么多感想了，”黄少天偏偏头笑道，“满脑子的‘杀杀杀杀’，顾不了别的。”

 

“少天第一次上战场是在……”

 

“两年前，”十六岁，他笑了笑，看向喻文州，“叶修十五上的战场，我可比不上。”

 

喻文州没说话，握住了他的手。

 

过了没多久，几人正吃着早饭，商量着下一步一鼓作气拿下青州，多招几个军医云云，传令兵便闯了进来。

 

“出大事了！襄阳大捷啊！”

 

“襄阳？！”在场的人无一不瞪大眼睛愣在原地。

 

“刚刚割掉的地，总不会是北嘉出兵，老王也不会日行千里……会是谁……”黄少天喃喃自语。

 

 

 

 

还能是谁呢？

 

*关于题目：虞美人，词牌名，又名“一江春水”“玉壶水”“巫山十二峰”等。因音节明快响亮，气势奔放，以悲歌慷慨为基本特色。

 

*关于引用：开头的引用，和后面文州轻声说的那段出自《吊古战场文》

翻译：尸体僵仆在大港沿岸，鲜血淌满了长城下的窟穴。无论高贵或是卑贱，同样成为枯骨。说不完的凄惨哟！鼓声微弱啊，战士已经精疲力竭；箭已射尽啊，弓弦也断绝。白刃相交肉搏啊，宝刀已折断；两军迫近啊，以生死相决。投降吧？终身将沦于异族；战斗吧？尸骨将暴露于沙砾！鸟儿无声啊群山沉寂，漫漫长夜啊悲风淅淅，阴魂凝结啊天色昏暗，鬼神聚集啊阴云厚积。日光惨淡啊映照着短草，月色凄苦啊笼罩着白霜。人间还有像这样令人伤心惨目的景况吗？

苍天所生众多的人民，谁没有父母？从小拉扯带领，抱着背着，唯恐他们夭折。谁没有亲如手足的兄弟？谁没有相敬如宾友的妻子？他们活着受过什么恩惠？又犯了什么罪过而遭杀害？

 

*关于斥候：古代的侦察兵，起源于汉代，并因直属王侯手下而得名。分骑兵和步兵，一般由行动敏捷的军士担任，是一个相当重要的兵种。

 

*关于三眼铳：三眼铳是中国古代一种短火器，有药室和火门，可连射。射后可当锤击敌。

 

*关于襄阳:它位于九州中荆州与扬州的交界处，又扼守长江中游，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。历代为经济军事要地。素有“华夏第一城池”、“铁打的襄阳”、“兵家必争之地”之称。